19世纪英国作家Oscar Wilde那一句“时尚每六个月就得改变一次”,成为了时尚百年来的“默认标准”,甚至在商业角度上考量这句话,六个月的周期在当下已显得“过于漫长”。而有那么少数“叛逆者”选择跳过这条规则,按照自己的节奏发布可售卖的系列,有些间隔长达几年——其中就包括Aitor Throup,一个用15年时间坚定地沿着相同的概念缓慢打磨作品的设计师,而且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Aitor Throup于1980年8月30日生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跟随父母辗转西班牙马德里后,1992年在英国伯恩利定居。居于三个足球强国的经历培养了他童年对足球的浓厚兴趣,也跟普通小孩一样热爱画画、玩手办和看漫画。他的母亲曾经希望他成为一名医生,所以他早早便涉及了医学与解剖学的相关知识。在曼彻斯特城市大学以一等荣誉毕业时尚设计本科后,他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男装设计硕士毕业,并在第五届国际人才支持大赛中被评为年度毕业生作品集,这让他声名鹊起。这位“皇艺鬼才”隔年就成为了该赛事的评委,并建立个人工作室A.T. Studio:足球文化、宗教文化、种族主义、解剖学、手办、插画...从“When Football Hooligans Become Hindu Gods(2006)”到“Anatomyland(2022)”,从主线系列到联名系列,他把这些年少陪伴他的事物揉合进15年来的作品之中。

Aitor Thro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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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线系列:新客体研究

(New Object Research,2006-2016)

 

​其实在2002年,Aitor Throup就提出New Object Research(简称NOR)的概念,认为设计推陈出新的意义在于创新,指设计过程中的技术、功能性创新,以及灵感在设计过程中表达方式的创新,尊崇自然创作带来的无限可能。在他看来,艺术是叙事/概念框架,以及视觉/物理隐喻和象征的系统;产品设计是由概念产生并有所指定的独特设计解决方案;最终成品是艺术和产品设计之间的转化。“我不想转移对对象和原型的关注。我不是时装设计师,我是产品设计师,我可以通过从概念上证明我做的每一件产品的合理性来证明这一点。”他的设计方法与军装和工作服设计师们的一样实用,但他在概念和美学方面的输出却很适合时尚领域。

在这段时期,他推出了以下几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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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足球流氓变成印度神明(When Football Hooligans Become Hindu Gods,2006)

 

​“我将自己生命中的六年用于学术性地学习服装设计。六年的高强度学习。六年以来,似乎永不会结束的设计评议、展示、项目、打版课程、缝纫机练习,以及学习制衣和了解服装必须的技能。”

最终Throup交出了这个“出道即出名”的系列。设定的故事是八个足球流氓因种族主义成见杀死一个印度小男孩,在悲伤和后悔中为自己的行为寻求宽慰而投身于印度教,后来变成了印度教中的八位神明。此番设定源于英国的种族紧张局势、他的足球喜好和硕士时期的印度教徒同学,系列的每一件衣服都源自特定的军事服装,作为足球流氓的象征(详情可见“品牌联名”篇),但都带有源于印度教的特征(按照下图由左及右的顺序):

 

 

-连帽衫的可拆卸立体象头兜帽,源于象头神伽内什(Ganesh);

-可拆分为六顶棒球帽的围脖,源于有六个头的战神韦陀(Skanda);

-M-65美国军用鱼尾大衣的可拆卸立体狮头兜帽,源于人狮那罗辛哈(Narasimha),为印度三相神之一毗湿奴(Visnu)的第四化身;

-大衣的可拆卸立体象头兜帽,嘴部有多条长分叉,源于有六只长牙的白象艾拉瓦塔(Airavata),为因陀罗(Indra)的坐骑;

-猪形单肩包,源于野猪瓦拉哈(Varaha),为毗湿奴的第三化身;

-大衣的可拆卸尖状头饰兜帽,源于神猴哈奴曼(Hanuman);

-骷髅头骨挂包,源于印度三相神之一湿婆神(Shiva);

-鸟喙般帽沿且可下拉为面具的棒球帽,源于神鸟迦楼罗(Garuda),为毗湿奴的坐骑。

从这些造型中,可以很直观地看出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参考的混合,通过可变形的结构和部件,实现如变形金刚般的、从足球流氓到印度神之间的身份转换。

“故事设定——(人物境遇,待解锁)——状态切换”——Throup的设计逻辑基本确定,并一直由此进行延伸拓展,也包括“只展示不量产”。

When Football Hooligans Become Hindu Gods

 


 

新奥尔良的葬礼(The Funeral of New Orleans,2007)

 

设计逻辑:“故事设定——人物境遇——状态切换”,随后一直沿用。

2005年8月29日,卡特里娜飓风席卷美国新奥尔良,夺走了1500余人的生命,并摧毁了这座城市丰富的文化和音乐遗产。Throup的故事设定以此为背景:五位新奥尔良传统葬礼游行乐团成员,通过可变形的衣服,保护自身的同时也保护自己的乐器,暗喻经历飓风灾难后的新奥尔良依靠自己独特的音乐底蕴重建家园。与“当足球流氓变成印度神明”系列的出发点不同,“这与我的政治观点无关,我只是觉得很难过。如此美丽的城市,有如此独特的形象,你知道,一夜之间就被抹去了。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并传递一种积极的信息。”

​Throup在这个系列的展示视频中,体现了如《泰坦尼克号》那八位演奏到最后一刻的音乐家那种人类勇气的赞歌。人声、小号、萨克斯管、长号和大号,他按照每种乐器的大小排列顺序。为了配合游行队伍,背景乐也随着介绍加入了对应乐器的声音。5组look基于行军乐队的传统衣着,设定了“在恶劣天气演奏”的人物境遇,以演奏不同乐器的动态姿势制作5个真人大小的雕塑,并以此作为人台制衣。“军乐队穿的本来是一种制服,(不用多做改动)美学元素就已经具备。”5个音乐家的搭配款式都是双排扣高翻领夹克+黑色羊毛裤子+白色棉质衬衫+黑色领带。

对于音乐家来说,乐器是如同身体一部分的存在,Throup在各个乐器上进行了精密的“解剖”,制作出裁片复杂的、贴合乐器形状的保护壳,表层为微细人字形精纺羊毛,内层为具备一定硬度的毡状羊毛,以维持乐器形状。同时,它们又可精准地拆卸成部件,并与每件夹克的肩部和颈部结合,形成对音乐家的保护装置——如同人形机体玩具“变形+合体”的玩法。要实现这种方式并不容易,单单为了弄清楚如何解构萨克斯管并建立最佳的变形模式就花了他两个月时间。

The Funeral of New Orle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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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腿(Legs,2010)

 

2010年,作为NOR的阶段性总结,Throup在巴黎和伦敦做了一次名为“Legs”的裤装系列展示。他将自己设计的裤子表达为盖住人体下身的三维物品,而不是传统的扁平二维裤装,“将裤子由日用品上升到艺术品”。45条裤装被安置在由涂有热活性溶液的棉网组装成的动态姿势人台上,不同姿态和不同动作需求,结合不同材质拼接,在不展示完整外观的情况下传达出丰满的叙事。通过契合解剖学的立体裁剪展示足部、踝关节和膝关节在不同动作状态下身体与服装的关系;通过裤边拉链、适应特定动作的褶裥、双省道系统、面料混搭等可调整设计,满足动态与静态之间的切换:如展示了羊毛裤浸入水中开始经历的五个夸张的收缩阶段,影射“新奥尔良的葬礼”中在恶劣天气演奏的人物境遇;马术裤装有上胶制的铆钉腰带环,位于腿筋上的低位置口袋,在脚踝和膝盖处的烫制定形褶皱,及轻质皮革底护足设计,影射骑马的牧民(即后面的“蒙古”概念)...该展示仅有三款裤型被少量售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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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族成见的影响之下(On The Effects of Ethnic Stereotyping,2008,初展示于2012)

 

“我在商业化上有所保留...而我的目的是要表明我不是反商业的。”

Throup首个NOR商业系列只包含了以一款倒置骷髅头骨背包为中心的4件单品,参考了2005年7月22日在伦敦Stockwell地铁站被警察误杀的无辜巴西游客的着装细节,以 Stockwell来命名单品,化用了恐怖袭击者通常都会戴黑头巾、代表死亡和恐怖的骷髅形象等偏见。Throup想象自己是那位被警察误杀的无辜巴西游客,穿着他当时的日常着装,并加上了瑞士M70军装头罩和倒置骷髅头骨形状的背包,以此质问“这样的装扮是不是就可以被视为恐怖分子并枪杀”。颠倒的骷髅头骨表示着如果用错误的方式看人,可能有致命的代价。“这并不是说我沉迷于头骨或死亡,但我被它们所吸引,因为它们是对解剖学的研究,也是对我们死亡的提醒。”

On The Effects of Ethnic Stereotyping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第一部蝙蝠侠电影上映时,我对蝙蝠侠的面具很着迷。”NOR 2016还包括面具系列,但并没有全部用于秀场。其中一款面具完全符合人体解剖学,其余五款具有经过模拟算法设计出的各异的面部扭曲程度,象征 Throup 作为一个艺术家的个人心理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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