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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三个在不同年代创牌,

在巴黎时装周官方日程内走秀的日本设计师品牌,一窥东方力量在巴黎“修罗场”的发光发热

 

巴黎创造着外观和美的标准。通过高级定制体系确立独特地位,再通过高级成衣(包括半定制)体系不断扩大影响力。在前人的努力下,利用法国时尚体系,日本时尚设计师曾集体征服巴黎,重新定义了服装和时尚,“日本设计”成为现今时尚界的金字招牌以及“东方设计”的主要代表。

 

 

 

日本设计师将巴黎视为象征性首都,法国的时尚体系也一直在吸引和寻求新的富有创意的时装设计师。两者相互成就,日本设计师以在巴黎走秀作为社会资本和符号资本,杀回日本和扩展其他地区反赚一笔,巴黎在时尚界的领导地位也因日本设计师的创意输出愈发巩固。“日本设计”的站稳脚跟也启发了其他派系如“比利时(安德卫普)设计”的涌入。

 

 

 

Yohji Yamamoto:

Naughty Yohji——Nobody does it batter

 

 

Yohji-san在去年的采访中力赞“黑色就是这么强大”,他以黑色成名、以暗黑鸡汤金句(如对某些女性的看法)出圈、再以“强大的黑色”作为展现五彩斑斓图像的画布多季(即卖画)。在这回以深沉黑色为基调的秀场上,这个76岁的老顽童丝毫没有放弃他那朋克的、好斗的态度,难得的是——他基本不卖画了。

 

 

邀请函上印着法国妇女自豪地紧握拳头反抗纳粹暴行的老照片,但它实际上看起来很有90年代早期Yohji品牌Campaigns的feel。

 

这也不由得让人想起二战时期的时尚史:法国被德国攻占后,鉴于巴黎的时尚中心地位,德国人意图把法国的时尚产业占为己有,巴黎的设计师们除了以坚定的态度顶着压力继续营业,还特意把衣服故意设计得很浮夸,以取笑效仿穿着的德国人。

 

各式各样的链子缠身仅为装饰作用、不匹配的图案不均匀地拼凑在一起、不规则割裂重组还外露磨旧缝边的大衣、奇形怪状的牛角扣或许就是Yohji式的浮夸。

 

 

当时的法国人还以头戴大帽子来提升士气,帽子成了和德国之间的某种精神较量。充满怀旧风的报童帽、软呢帽、贝雷帽大量出现,还有不规则剪裁得像是撕烂到没有下半部的羊毛针织上衣。

这又是另一幅图景:

炮火纷飞的战场中身披火光死里逃生的游击战士,瘦削,宽大的肩部设计则刻画出战士们的伟岸身姿。隐藏在破烂之下的精致剪裁西服像是在展示法国人的骄傲:多艰难的环境下,也绝不会衣衫邋遢、褴褛不整。

 

 

本季正名为“Partisan”,即“游击队”,也有“党派”的意义。

二战给了Yohji一个不完整的童年,党派色彩也是Yohji美学的一部分:在暗黑、诗意的垂坠和解构中,蕴含着出于本能、衷心的军国主义,。

 

旧制服的感觉一直存在:

宽大修长的战壕大衣,不同纹理和花色的格纹外套中,还带有品牌标志性的歪斜元素、服装下摆的刺绣、裤款腰部可拆卸的皮革袋和一些现代感的配饰。或用松紧带收束、或随意挽起的宽松阔腿裤下,既有与Dr. Martens合作的传统靴款,也有与吴建豪的品牌xVESSEL联名的解构低帮球鞋。旧与新在交织,对比感强烈。

 

 

虽然他觉得“我将一直保持庞克,庞克标语被写在我的外套上”,但魔鬼总是隐藏在细节中——外套的背后有个“Naughty Yohji”的贴花。

 

这位“淘气的”大师,喊起了各式的口号:“Auto Forget Yohji”、“Tuxedo Park — No Smoking”以及意思相近的日本汉字和符号,不经意地卖萌了一把。

 

而“Naughty”还有另一个(手动打码)的意思,这又令人想起他跟自己的女装打版师老来得子的经历。这种干涩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幽默博得了秀场观众的会心一笑。

 

 

幽默部分来自于愤怒,这是常有的事。

 

“我曾把我的精神解释为反潮流、反时尚。我一直说我是个局外人...我对时尚界正在发生的事情感到愤怒,所以我变得Partisan了(可这不代表我带有任何政治色彩)。”

 

Yohji并不是第一个对当今时装界的体制和现状表示不屑的设计师,对这位巴黎时尚界的OG来说,很难接受如今踏踏实实制作漂亮的服装是整个时尚历程中最不重要的一部分。他把模特塑造成“游击战士”的想法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他还是40年前那个不愿墨守成规的反叛者。

 

即使上了年纪,创造力也已呈疲态,但Yohji的魔力在于,即使塑造的形象还是那些形象,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可就是奇怪地看不厌。尤其是这回可以把更多的注意力从卖画中移开。

 

Yohji是一种美学,你要么喜欢,要么不喜欢。无可否认的是,他几十年来一直坚持的标志性美学已经成了一种日本的、或是东方的代表,即使他招牌的垂坠和解构在本质上和这回的灵感来源一样,并不是很“日本”。

 

 

 

Undercover:

Samurai Champloo——Punk Battlecry&Aruarian Dance

 

说到日本设计师,很难不想到Yohji-san以及80s的先锋三剑客,这一点Jun Takahashi也赞同。

 

“或许因为我最喜欢和研究过的日本服装设计师是Yohji Yamamoto。”Jun刚立足那会,高田贤三和日本先锋三剑客已地把最难的“从零到一”彻底完成,时装评论会不停提醒“他们是日本人,你们所看到的是日本时尚”。将日本设计“从一到百”的更为多样化的重任和压力落在了90s“新一辈”的肩上,个中翘楚便是Jun Takahashi高桥盾。

 

 

他算是一位不那么“日本”的日本设计师,通过多年来对欧美Cult电影和Punk文化的引用,Jun确立了自己品牌Undercover独特的Cult形象。

 

因为近年频繁从Stanley Kubrick执导的电影获得灵感,他跟Yohji一样成为时装精们的调侃对象(即卖电影剧照),也和Yohji一样在这一季寻求自我改变——第一次以日本文化为灵感主导。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我的祖先、日本主题很难让人理解。”但他觉得通过舞蹈表演让他有了尝试的机会。

 

 

这段引用1957年黑泽明《蜘蛛巢城》的诠释性舞蹈“Fallen man”分为三个部分,源于电影中三幕关键场景,讲述了鹫津(《蜘蛛巢城》男主角)被三个代表欲望的女巫所诱而堕落,最终被乱箭射死。

 

除开品牌经营策略中必须有的简单粗暴的电影剧照式的引用,模特们每一个Look都参考了电影中人物穿着,细节处或多或少带有日本元素:

 

传统注连绳化为装饰系带,拉链处都换成绳垂,

打结处也是传统Mizuhiki绳结艺术;

图案源于电影剧情(如鹫津军队的蜈蚣寨旗)的家纹元素;

战国士兵的下装化为小腿收紧、大腿宽松的视觉效果,以袴为基础进行改良;长款blazer、大衣、帽衫等现代服装版型——

要么换成了日式浴衣系带解构、

要么换成和服袖子和领子、

要么把驳领换成阵羽织那种硬挺的领角。

 

 

日本动漫《混沌武士》之所以备受好评,因其基于日本传统叙事上混合了现代Hip-Hop元素(别问,问就是我爱Nujabes),且观感毫不违和;

 

一样采样爵士乐的凶狠美式Boombap传到日本演化成婉约的Jazz Hip-Hop,在Nujabes团队监制的BGM中体现的淋漓尽致;黑泽明创作《蜘蛛巢城》也仅是抽取了莎士比亚《麦克白》的预言走向和悲剧内核。

 

很多外来事物传入日本都是这样,在保留基本骨架的基础上本土化特色化,形成一种新的流派。Yohji他们当年如此、Jun这次做的也如此——尤其是把Punk文化象征的机车皮衣跟日本战国甲胄、多口袋功能性马甲跟阵羽织在版型上的结合,加上机车手套和流线化的猎鸭靴,堪称浪人武士的时尚Punk化。

 

 

这种日式为骨,西式为翼的思想还体现在大量和服、道袍、野良着上的现代条纹、格纹,红白相间的外观源于英国和北欧的服装风格,还有一些蒙古人的风格(像帽子和围巾),都是为了体现一种游牧民族流浪、探索的感觉。

 

至于家纹化的UFO图案和兔耳棒球帽就是Jun的Cult趣味了。就连舞蹈剧情也是两个故事的结合(女巫数量是《麦克白》里的三个)。

 

不论是预言妖婆还是妻子浅茅,电影中的女性形象都是诱惑的化身。非常漂亮的菊花图案长裙、羊毛编织的女性长款浴袍、加厚般的木屐和凉鞋,本土化的欧美式薄纱连衣短裙都足够吸睛。

 

不得不说的是,构思并制作出这些只花了Jun两周时间。

 

 

随着最后一支箭冷不丁地自上而下直射舞台中心,整场秀在惊讶和掌声中结束。

 

“我觉得自取灭亡的故事比较符合当下的社会现实。”Jun承诺自己的下一季将会乐观一些。“

 

通过这些衣服的创作和穿着,这是一种战胜消极影响,展现积极和美丽的方式。”浅尝即止的泛东方美学被很多设计师滥用到视觉疲劳,而第一次追朔自己日本血统的Jun则给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诠释方法。无论在设计还是表现上,他都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在前进。将思想、文化和感官变为可穿戴的产物。

 

 

 

TAKAHIROMIYASHITA The soloist:

Limited tenderness, infinite bitterness

 

The soloist创牌刚满10年,在本次走秀的一众日本品牌中显得尤为年轻,沿袭并发展了Takahiro Miyashita离开Number (N)ine前颓废的宫廷风格,那些结构松散但层次丰富的拼接式剪裁夹克是品牌的代表产品。

 

作为Jun的好友,他俩对文化符号的引用有诸多相似之处,但The soloist与Undercover相比总多了一股忧郁的文人气质。

 

 

本季他也引用了电影,不过比较新颖——去年的口碑大作《小丑》。播放着多首小丑主题的音乐,秀场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氛围。

 

电影中小丑溜进戏院,跟上层阶级一起笑着卓别林在《摩登时代》里滑稽而惊险的舞步,小丑与卓别林的画面渐渐重叠。所以模特们化着小丑的眼妆,秀场有大量印有卓别林伤感语录的服装——“人生细看是悲剧,远眺就是喜剧了”、“我常爱雨中漫步,便无人知我流泪(莫名想起小丑笑着流泪的特写)”等,加上Takahiro擅长的看似凌乱的层次搭配,或是暗示着小丑跟卓别林间的身份认同。

 

传统的男性装束搭配着凌乱得像是疯人院的病人服,再加上因为超短裤而暴露在外的腿、将各式西服驳领独立出来的领饰和铁链挂饰,Takahiro探索着男性气质的外表和外表下的空洞,也像是“每个正常人心里都有一个小丑”的隐喻。

 

 

指向11:11的钟表印在一些外套、短裤、靴子的鞋帮后外侧上,这是日本艺术家朋友Kosuke Ichikawa的作品,也呼应本季名字。

 

时尚媒体们不明白:为何偏偏是11:11?

 

最切题的是因为在《小丑》中,小丑辞职时打卡机上的时间、跟心理咨询师面对面交流、在阿卡姆疯人院不停用头撞门等画面的旁边,都有11:11的时间指示。扑克牌中的“J”也有“11”的意思。

 

再就是“巴德尔-迈因霍夫现象”:当你了解到一个新的知识点,不久之后你就会有机会再一次遇到它。 就像看表时出现11:11这样有规律的时间,再次或多次发生时会感觉这是一次巧合,由心理记忆所造成的不断强化并忽略其他结果,形成“看表的时候经常是11:11。”的看法。

 

 

之所以提出这两个解释,皆因这一季关乎Takahiro自己的心理健康。

 

“在 2003 年,我接受心理药物治疗,我对那一年完全没有记忆,也没有留下关于我的设计或制作方式的纪录。我跳过了一整年,现在我是透过其他人对我的阐述才将这些记忆找回。”

 

他离开自己一手带大的Number (N)ine后休整了一年也是为了给自己做心理治疗,那些看似支离破碎的招牌设计影射着他的真实想法:“对我来说,做衣服就像做音乐。Number (N)ine成了一支职业乐队,我不想留在那里了。我迷失了自我,不再觉得我在通过这些衣服表达自己。”

 

用卓别林的话说,便是“散场之后永远是——有限温存,无限辛酸。”

 

本季中手捧一枝或一小束黑玫瑰的模特们,或许是在祭奠那段自我挣扎的那段日子吧。他把设计称之为“心理治疗”,是处理负面情绪的最好方式,所幸,The soloist是一剂良药。

 

 

卓别林、小丑和宫下——三种身份,一样内心,重叠在了一起。这场秀与他的日本身份有着明显的隔阂,不翻标签的话,很难想象这出自日本人之手。

 

但用喵阿姨的话就是:“当我们一味地赞美且拥护日本设计师所基于自身文化而衍生出的设计,并将这视为“才是日本设计师应当展现的世界魅力”,从某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不是也落入了“刻板印象”的陷阱呢?”

 

细看今年的时装周日程,即使日本品牌依然在巴黎占据一席之地,但基本都是那些老面孔(Yohji、Jun),要么就是设计师已经从事行业多年(Takahiro)。大部分真正的10s“新生代”们要么还在已成名品牌的背后磨砺,要么品牌发展还没到进军巴黎的程度。

 

是否“日本设计”已经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个中原因值得深思。

 


图片及部分文字来源整理 by 一坨芭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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