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千上万的时装秀中,只有少数人因创造了真正的时尚时刻而被铭记。在思考这份榜单时,造型师兼顾问Karlo Steel和我研究了一些对当下男性着装、以及他们对时尚的看法至关重要的系列。
我们从Giorgio Armani说起,他是第一位将男装的重点单品:西服——永远改变了的设计师。我们以Virgil Abloh的Louis Vuittons首秀作为结尾,因其巩固了街头服饰往男装时尚顶流中的渗透。
我们尽量消除个人偏见,试图把时装秀在时尚史上的记录浓缩起来。这也是我决定请Steel(他是知名买手店Atelier的联合创始人之一,他对时尚的了解是百科全书式的)来提升这份名单的水准,并为我的个人观点提供一个明智的平衡。总而言之,我们觉得已经勾勒出了一幅很好的图景,展示了男性时尚是如何从灰色西服套装转变为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五光十色。
Giorgio Armani SS76
虽然巴黎一直被视为时尚中心,但米兰才是西装真正变得现代化的地方。1975年,Giorgio Armani在那里展示了他的第一个系列。一开始,他的西服结构规整,垫肩宽阔,随着每一季的更新,他的西服变得愈发柔软和宽松——简直就是把内部填充物去掉。没有衬垫,他的西装呈现出一种潇洒的淡然,就像他在1980年的《美国舞男》中为主角Richard Gere设计的服装一样。这种西服的新结构使得越来越轻量化的面料于西服上被自由地试验,比如传统上被认为是“女装”面料的羊毛绉绸。
Jean-Paul Gaultier SS85
对于那些认为自己站在争取性别和种族平等、倡导身体积极性最前沿的人来说,可能会感到震惊——法国设计师Jean-Paul Gaultier在几十年前就这么做了。
Gaultier在上世纪80年代初备受瞩目,皆因他的秀场上具有各种类型的模特:有黑人有白人、有苗条有丰满,有高挑有侏儒。可惜的是,他的影响力几乎被当代的时尚达人所遗忘,即使他开了如此多的先例。
他的SS85系列Et Dieu Créa l'Homme (上帝创造男人)便是如此:他让男模穿上了裙子。
“我设计的男装和女装没有区别,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混合。任何东西都可以是美丽的,无论大小——小女孩,大女孩,大男孩,小男孩(个人觉得这里的“大小”相比于生理上的,更是指精神上的)。”
Gaultier在1984年告诉《华盛顿邮报》。
Comme des Garçons Homme AW93
川久保玲的Comme des Garçons男装系列总是有种艺术上的智慧,不会被传统的资产阶级观念所束缚。
“bad taste”是其用来激起人们兴趣的一种造型手法,诗意的凌乱极具讽刺意味。皱巴巴的夹克,收拢的衬衫,长及脚踝的裤子,黑色和藏青色混搭;在其CDG Homme Plus的SS85首秀中,所有的这些都是当时的时尚大忌。经由几季的打破常规,包括一段近乎贵族般的严肃风格时期,到AW93,激进男装带来了致命一袭。这个系列如此受人尊敬,以至于川久保玲在2005年推出Evergreen 系列时重新启用了这种手法。
如果你现在感觉到了一个中心主题,是的,我们在此认定1985年是男装时尚的关键一年。CDG Homme Plus SS85首秀时,她就已经是明星了。凭借在全球各首都开设的一系列鲜明的现代主义精品店,并在赢得评论界名人的赞誉之后,川久保玲自信地迈向男装领域——毕竟,她的品牌名就是“像个男孩”。
轻薄面料的短夹克看起来很有年头,穿起来也很随意,就像穿衬衫不塞进裤腰里一样。这种巧妙的凌乱风格让整个造型充满了艺术感、无礼感和纨绔子弟气息,其中包括长发模特、艺术家、建筑师和设计师,他们年龄和身材都各异。这种“真实的”选角可以被许多人复制。这是诗意的激进。几乎贯穿全场的七分裤+白色圆领t恤也成了招牌。
Yohji Yamamoto AW98
援引山本耀司的话来说:
“我总是唱同一首歌。有时候调子会变,但总是一样的。”
这首“歌”便是黑色华达呢,自从他SS85首季Pour Homme以来,经过了上千次的重新混音和灌制。他的设计以从身体上脱落般的宽松剪裁为特征,暗示着一种慵懒的性感,这种概念通常只存在于女装中。
当他在AW98上只选了女性(不同年龄、体型和种族)作为模特时,这种概念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Vivienne Westwood、Charlotte Rampling和Inès de la Fressange穿着超大号外套和夹克漫步t型台,微笑着向观众点头,就像在林荫大道上调情的放荡小伙。没有必要口头大声疾呼女性赋权,Yohji让服装来发声。
SS85 Pour Homme令人惊讶地出类拔萃,让廓形来说话。衣着朴素、散漫、毫无魅力可言,有些透明的衣服,轻得一长排像从身上飘走。没什么技巧,也不怎么夸张。外套、夹克、衬衫和裤子都是经典款,但都很细长,没有当时男装的僵硬感。它们拥有一种微妙的感官享受,在运动和形状上。
这场秀大获成功,在现代性与浪漫主义间取得了罕见的平衡,并让Yohji在随后20年大部分时间里成为男装设计师的代表人物。
Raf Simons AW98
谈到既定义了青年文化又被青年文化所定义的时装秀,要从Raf Simons那里挑出一场并不容易,他坚持着这样一种观点:当时尚与其他文化学科(尤其是音乐)展开对话时,才是最令人兴奋的。
是挑衅放肆的SS02“Woe Unto Those Who Spit on the Fear Generation…The Wind Will Blow It Back”,还是SS03以Joy Division专辑命名的、把图形元素在男装时尚中推上高潮的“Closer” 呢?
——想想现在卖到几万刀的“Parka四天王”。基本上,这些秀场的种子在其AW98的首秀中便已经种下,是上世纪90年代和未来10年男装之间的桥梁。你可能会说,接下来10年里的所有Raf Simons男装系列都是该系列的一个脚注,也并不太离谱。
很少有人知道,在2001年,Simons因为一些只能靠自行脑补的原因(就我个人来说,除了经济问题,我想不出其他任何原因)而跳过了春夏季度。他带着一帮激怒者在2001年秋冬季度回归,但真正的杰作是他休整后的第二季——也就是2002年春夏。
青年们的活力、抗议和愤怒——全都通过各种服装样式传递——在服装本身和精彩的展示中都能明显地感受到。Simons的系列中一直存在的标志性图形印花应用被提升了一个档次,这场时装秀证明了时尚不需要完全与那些轻浮的华丽划等号。
可以说,Simons把叛逆不羁的街头场景搬到了秀场,青年文化的代表设计师当之无愧,尤其是Balaclava+火把的组合,足够激进。而这不由得让人想起6年后一样激进的设计师——Boris Bidjan Saberi,以街头+波斯游牧为品牌根基,很难说Saberi没有受到这场秀的启发。
Helmut Lang SS98
20世纪80年代开辟了一种不受限制的华丽幻想——巴黎的Thierry Mugler、Claude Montana、Jean-Paul Gaultier,米兰的Gianni Versace——风格都过于夸张了,现在回想,反弹似乎不可避免。
首先是川久保玲和山本耀司,那些阴郁、宽松的服装明显拒绝了华丽,但给80年代那些奢华的羽饰围巾“送葬”的是德国的Jil Sander和奥地利Helmut Lang等极简主义者。他们的衣服很少,但他们严肃对待时尚的主张是激进的。
SS98的男女同秀场是这种视角的顶点之一,特别是认为时尚在“Studio 54”灯红酒绿的生活之外也可以有一些实用价值(在这里提到Studio 54肯定是看完《Halston》不久)。
令Lang出名的“带有一点颠覆性的极简主义”风格始于1994年,当时他邀请了造型师Melanie Ward,其与摄影师Corinne Day和David Sims的开创性工作,推广了新的“grunge”美学,简单有力地结束了80年代对宽肩力量型着装的迷恋。
Ward为Lang实验性的极简主义带来了新的感觉,将乡村摇滚、朋克和新浪潮融入其中。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来磨练这种审美后,在SS98的黑白搭配中恰如其分地达到顶峰。
Helmut Lang早在2003年之前就开始挖掘带有扭结的极简主义(如果你足够关注他的话)。他是90年代时尚知识分子的宠儿,是冷静清醒的卫冕冠军。但正是在AW03中,他的想法真正汇集起来,将他在服装设计上的天赋与实用主义的细节和安全绑带束缚结合在了一起。
本季都值得进博物馆典藏,空军安全带可以说是本季核心单品,完美适配针织衫连帽衫西装MA-1等。工业级别安全扣的应用比Carol Christian Poell更早,ALYX的火爆也算是有人先开了路。大量解构单品(镂空或是单边)模糊系带、背包和服装的界限,时隔15年后Virgil的LV首秀中也可以见到不少Lang式痕迹。
Dior Homme AW03
当Hedi Slimane执掌Dior Homme时,他做了任何一个总监都会做的事——他对大众意识毫不在意,不管他们喜不喜欢。他把Dior变得瘦削、暗黑又年青,而他那令人惊叹的AW03“Luster”仍然是他的巅峰之作。
虽然Hedi可能不是第一个这么搞的(比如Raf),但他是第一个不只打动时尚顽固分子、也直接影响主流的人。Hedi是让那些只会穿Hugo Boss的GQ男正确感知时尚的设计师,就男装而言,没有比这更困难的事了。
对于Hedi Slimane目前的作品,我没什么好话可说,但他在Dior Homme的早期作品无疑是杰出的。Slimane几乎仅凭一己之力,让直男们也开始关注时尚。
在短短几季的时间里,他改变了男装的轮廓,宽松的90s牛仔裤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如今无处不在的铅笔裤。Slimane让单调乏味的GQ男和复杂的街头小混混们都爱上了设计师时尚——此般贡献必须得到承认。
“Luster”无论是在外观、视觉效果还是服装质量方面,都是HeDior时期的巅峰之作。这是处于最佳状态的真正男装。
重金属摇滚&哥特的形象呈现,厚重面料和皮革为主打,大量运用金属配件和刷胶,拿破仑夹克(长款真的好看)更是成了Dior典藏单品之一。
我对Hedi和Dior都是属于被动了解的状态,不过回想新世纪前十年韩流当道的时候,那些修身的着装应该也是因为他吧。
Number (N)ine AW06
当80年代那两位前神雕侠侣奠定了日本先锋时尚的基调后,下一代的Jun Takahashi和Takahiro Miyashita为日本时尚注入了连西方时尚界见了都羞愧的青年文化精神。
AW06名为“Noir”,是一场出色的暗黑秀,他提倡的摇滚风格将复杂的剪裁和青年文化的主要元素融合在一起。具备无限的优雅和硬核,每一件单品都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
在这一季和05春夏的Nightcrawler之间做抉择是艰难的,但我还是更倾向于Noir,因其对剪裁的影响。现在有不少都自称所谓“新剪裁”,但如果你定睛细看,就会发现其实没什么新意。这场秀也展现出Takahiro Miyashita的才华。虽然他在挖掘另类音乐的影响方面可能会更出名,从而推出相关t恤和牛仔裤,但剪裁仍是检验男装设计师能力的试金石。
这场秀里,宫下是真牛,看看那些轮廓——13年过去了,它依然让人耳目一新;就算你现今穿这些衣服,依然会想唱那首歌:“我正在看着你,目不转睛”。
Rick Owens AW09
在过去十几年中,很少有设计师能像Rick Owens那样对男装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他真的改变了服装的廓形,拉长的上衣,低裆裤和高跟鞋,被摇滚和说唱歌手疯狂上身。
更重要的是,他打动了那些对时尚只有一丁点兴趣的普通直男,让他们穿成Owens那样,走出自己的舒适区;对于像Owens这样大胆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壮举。他的AW09“Crust”仍然是其标志性造型的代表(近期的话绝对是“Larry”,但提到RO,第一印象肯定还是标志性黑白灰)。
很少有设计师像Owens那样定义当代男装的轮廓,尤其是时至今日还穿吊裆裤的更应该感谢他。那些喜欢穿超长垂坠t恤加短款外套的也是如此。而且别搞错了——对于一个直男来说,这些原先都是很不“直男”的。
这也许是Owens最牛比的地方——说服一个普通人穿上由时尚界最出名的酷儿文化捍卫者所打造的衣服。这是其颠覆性的最好表现。这一季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十年后,creeper boots仍是我个人最爱。
本季几乎所有Look都是深色,宗教哥特等元素一览无余,随后几年,类似裙裤般的层次堆叠和修长的造型搭配为“Rickowens风”席卷全球蓄力储势,只差Geobasket的一键激活。
“先锋”为何常会和“暗黑”捆绑出现,Owens式的秀场形象也是个中缘由。当然,在近几年以及未来几年,他赖以成名的这些单色视觉形象是注定见不到的了——事实还真的是。
Givenchy AW11
回想起来,秀场上出现街头服饰不是被美国设计师、而是被一个为法国老牌设计的意大利设计师所接纳,这似乎很奇怪。但正是Riccardo Tisci把印花运动衫送上T台,并让人们心甘情愿为花700刀去买。Kanye West曾在巡回演出中穿着Givenchy该系列的黑色皮制裙裤,这引发了一场充斥着恐同情绪的激烈抗议,但也让Givenchy成为了焦点,进而使得Tisci走红。
再次重申——即使有些秀场非我所爱,我也会有一说一。确实,Riccardo Tisci在融合摇滚乐与Hip-Hop美学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他还莫名其妙地把一件印花运动衫(罗威纳犬)的售价提高到了700美元(还依然卖断货),其他所有高级时尚品牌现在纷纷效仿。这场秀是Tisci在Givenchy最具象征意义的一季。还记得Kanye West的裙裤吗?也是来自这里。
Faust所说的“年代记也是观察时尚演变的利器。”在这里直观体现。
经历过Hi-end时期的人应该对罗威纳犬t+HBA刷胶裙裤+Rick Owens倒三角等类似的“经典”搭配不会陌生。“Rickowens风”和Hi-end在当时几乎相辅相成,融合出了这种“变体”潮流。
在明白“街头的钱真好赚”后,街头与奢侈从这个著名狗头开始开始模糊界限,进而有了今天我们所看到的LV&Supreme、Dior&Stussy的“由上而下”,以及Off-White的“由下而上”。甚至AJ从折扣店到买手店,炒股转到炒球鞋也是因其影响(想想AJ尤其AJ1 OG Retro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售即加价的)。
Undercover SS19
也许没有什么比Jun Takahashi决定放弃在巴黎举办Undercover的女装秀,转而举办男装秀更能象征性地表明男装时尚已经自成一派。在男装秀场方面,他发现了新的活力和新的挑战。在首秀中,他更进一步,重新诠释了关于纽约黑帮地盘争夺战的Cult电影《勇士(the Warriors)》。
他创建了八个新帮派,包括他们的背景,旗帜,当然还有制服。每个帮派也有自己的BGM。就时尚时刻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停掉女装秀而开始在秀场展示男装,这需要勇气,尤其是当你的女装秀好评如潮的时候。但这正是高桥盾在去年6月所做的。我敢肯定他的压力很大,他恰当地给70年代风靡全球的经典cult影片《The Warriors》(讲述的是一群科尼岛黑帮从纽约布朗克斯区回家的故事)注入了新的元素。在巴黎男装周的处女秀中,很少有比这次更令人难忘的了。
Louis Vuitton SS19
不管你喜不喜欢,Virgil Abloh对当代男装的影响是不可否认的。当他作为首位执掌欧洲奢侈品巨头的美国黑人设计师接管Louis Vuitton男装部时,他的首秀不仅是在服装上——坦率地说,这并不是什么令人兴奋的事——但也包括今天需要更新的时尚界的其他事情。
该系列的标题是“We Are The World”,以反映全球化、互联网驱动下流行文化的扁平化效应,使得纽约和巴黎时尚青年的偏好变得几乎没有区别。这一点在56个来自不同种族的模特中得到了特别的体现,说唱歌手Kid Cudi和Playboi Carti,滑板运动员Blondey McCoy和Lucien Clarke,艺术家Lucien Smith都上去走了秀,这场秀坚实地巩固了街头服饰上渗到奢侈顶流的事实,也就是我们今天所处的现实。
就我而言,最后一场是有待商榷的,没有Kim Jones在AW17的Supreme&Louis Vuitton的成功实验,LV的男装不会有那么大的重视,Virgil也不会去做总监。你们怎么看呢。
翻译原文By:Eugene Rabkin ——
《THE 12 FASHION SHOWS THAT CHANGED MEN’S FASHION》